三貂嶺,是一個公路到不了的一處小生活聚落;
三貂嶺車站為平溪線鐵道的起點,介於侯硐與菁桐﹑平溪之間,
也是平溪線與宜蘭線鐵道的轉運點。
或許,正因沒有道路的聯結,這裡,得以保持了最原味的礦業遺址樣貌;
沒有太多人潮的干擾,也讓這地方成為一處最接近自然的世外桃花園。
這裡,也如周邊的礦村一般,隨著礦業由興盛到終止..
少了產業與就業機會來維持生計的景況,讓原本在此居住的人們一個個逐漸地離開,
如今,仍留下來的,僅是少數以務農維生,過著簡單田野生活的居民,
及那些訴說著昔日風華的鐵道設施遺址。
一處原本被遺忘的地方,因為一場藝術文化活動,
關於三貂嶺的故事,再度被重新閱讀著..
昔日碩仁國小舊校舍裡的「平溪上的綠光寶盒」
舊教室的窗框裡,紙雕圖騰刻畫出一片片的「故事景窗」;
標示著那段昔日記憶裡的車站、雜貨店與校園等幾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生活場景。
這段圖文的閱讀,似乎將時空再度拉回了昔日那段礦業興盛時的校園與地方記憶。
談著過去的那段礦業生活﹑說著那時的童年記憶..
隨著每一扇窗於走廊上展開,就如一本故事書般地,
訴說著曾在這裡的難忘回憶。
一段由瑞芳國小的孩子、瑞芳社大與當地居民們,
將本已成為廢墟的碩仁國小舊校舍重新整理與修繕,
在這已被多數人遺忘的聚落裡,再造出一處談著藝術文化的新生活場域。
「平溪線上的綠光寶盒」的藝術介入空間計畫,
大人們與孩子們分別以著創作與觀察心得分享等不同的方式,
來描述著昔日的礦業歷史與此時的住民生活。
這段由社區與學校聯合推動的環境美學活動成果,
在這處早於數十年前已廢校的「碩仁國小」校舍空間裡展開,
再度掀起了人們對於三貂嶺的種種記憶。
一序列關於聚落的老照片﹑歷屆的碩仁國小畢業照,
將人們的思緒拉回到當時的童年生活情景。
孩子們以著「植物圖譜」探索著此時三貂嶺聚落的植物生態與農產;
也不忘在其中討論著各式的美食觀點。
透過觀察﹑探索過程,孩子們盡情地收集著“在這裡”發現的新鮮物,
或許撿拾到了幾片落葉﹑也許發現了幾塊漂亮的小石頭,
都是此時孩子們對於這塊土地的美麗記憶。
植物生態的繪畫圖騰,與這些美麗記憶的物件,交織出關於這裡的生活印象。
這些心得分享依序在一間間的教室空間裡展開;
無聲的藝術言語,也曾在“每個班級”中散發著快樂學習的歡笑聲。
一幅幅描繪著校門與車站的圖畫,
一頁頁的觀察記錄,描述與記載著這段教育活動的心得與心情日記;
然而,這座校園的每個角落,走廊上的一間間教室,
每處場景就像是一本生活日記般,永久地記錄在曾在此度過童年的孩子們心中。
「傳話筒」的裝置藝術,以著簡單的元素,
訴說著過去那段儉樸生活中的「手創」遊戲;
也意喻著共同記憶的“聯結”與“交織”,與時空變遷下的世代傳承意涵。
跟著序列的老照片,
由此時的這個「展場」回到了過去的那個熱絡的校園;
一幅幅的大合照,在過去那個不富裕的年代,每次得以擁有的“入鏡”機會,
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那樣地極其珍貴;
也總在於那些特別的日子裡,彼此都留下了一段永遠的紀念。
對照著昔日的老照片,似乎將時空拉回了那段風華歲月的時光..
這些曾在校舍建築﹑車站前的畢業照,
記錄了過去那段總令人期待且興奮的「遠足」日子;
也留下了大家一起在這邊畢業時的種種難忘回憶;
看著泛黃的照片中每個人的模樣,
總令人懷念起當時的歡樂童年..也追憶著同學們從這裡各自分飛後,
各自的發展與成就與種種不同的生命際遇..
有些人,或許依舊常見,但總有些曾是死黨的老同學,似乎早已不知去向,
但無論是常見與不曾再見,對於孩提時的這些同學們,總在心中有著深深的祝福。
此時孩子們以著繪畫,談著對於這塊土地的印象;
藝術的圖騰,在每扇窗上標示著場所記憶的符號;
沿著教室牆上,有如塗鴉牆般的文字片段,
孩子與大人﹑在地與外地,都在述說與分享著一段段過往的生活情事。
此時空蕩的教室,缺少了那一排排的座椅;
孩子們的讀書聲與下課時的歡笑聲,早已不復在。
此時的孩子們描繪著關於這裡的種種印象..
但無論對於成長於過去或現在的孩子來說,
依舊都在上著一堂堂的自然﹑藝術與人文..的課程。
「傳聲筒」的裝置藝術,述說了昔日孩子們的童趣生活;
採集著不同環境物件的瓶罐,記錄著此時孩子們的閱讀印象;
描繪著校門的繪畫,成為此時的孩子對於過去那段學習生活情景的想像,
共同在「教室」裡,穿梭著時空,娓娓道出一段段交織於過去與現在的生活故事。
一群來自瑞芳的藝術家們,以著傳統藝術的繪畫觀點,描繪著三貂嶺的人文風情。
序列的藝術創作與歷史圖文,藉著不同的方式與觀點,
分別以著現在孩子們對於這地方的閱讀觀點,
交織著過去的老照片及瑞芳畫家筆下的田野印象,
帶領著人們再一次地回顧了一段關於三貂嶺的故事。
展場裡談論的美學,對比著場外的荒廢校園,
都在時間河流裡遊蕩於過去與現在的兩端;
過去的偉人雕塑依舊矗立於這小小的校園角落,
只是,過去總需天天向偉人敬禮的教條,也隨著時代價值的轉變而不復在。
碩仁國小為倚山而建的兩層樓鋼筋混凝土建築。
教室的長向均大面開窗,並設置了通風口,
早在當時,也因著經濟的考量,也有了初部的綠色設計概念。
背側的外牆維持了原有的樣貌;
斑駁的水泥牆與木窗,更為真實地訴說了歲月的痕跡。
戶外的「煤車」裝置種滿了菜蔬與花草,反映著此時的農耕生活景象。
表現礦業時期的運煤車,成為了談著生態與田野生活的另類菜圃。
運煤車的藝術「裝置」,種著菜蔬的「菜圃」,
也分別描繪出過去礦業與此時農耕的三貂嶺生活景象。
於展覽的開幕日,許多曾在碩仁國小長大的“老孩子“們回來了;
一張張舊照片勾起他們的種種童年記憶,
甚至一起計畫著,以後老同學們可以相約在此再開個同學會。
這段談著藝術的過程,帶領了此時的孩子閱讀了一段長輩時代的鄉土故事;
或許,有天,這些孩子們,也可能成為關於三貂嶺歷史與礦業人文的傳播者。
讓更多的人們,可以透過他們,繼續閱讀著屬於這裡的故事。
「校園」空間裡的藝術裝置,意喻著昔日的礦業與此時的農耕人文;
也標示著分散於河畔的聚落,與在此有個180度轉彎的基隆河景觀。
礦工與採礦工具的視覺符號,也以著另一種裝置藝術的語言,
來成為對於過去礦業文化的一種紀念方式。
歷經多次翻修的校門,過去的那段上﹑放學時的記憶或許顯的模糊,
但對於在地的人們來說,依舊表徵著曾經擁有的「地方感」。
當時因煤礦產業所集聚的人口數,
讓這聚落裡的唯一小學,曾有每年級有兩班的規模,
因此,這處小小的校園也是許許多多在此成長的人們,一段難忘的童年生活場域。
始於1938年 (日治時期昭和13年) 成立的「三貂嶺公立國語講習所」,
為碩仁國小的前身。
後於1941年(民國30年)升格為「猴硐國民學校」。
隨著礦業的興盛,小聚落裡曾集聚著一百二十多戶的人家,
而於1954年(民國43年)由原屬於猴硐國小碩仁分校再度獨立為「碩仁國民小學」。
隨著礦業由興盛到逐漸沒落直至最後停止開採,
當時為生活而到此常居的人們陸續遷離了此地。
碩仁國小也隨著就學人數的日漸降低,
終於1984年(民國73年)因就學人數過低而決議廢校。
1996年(民國85年)舊校舍成為瑞芳國小碩仁校區,但始終都維持著停止招生狀態。
這座屬於昔日三貂嶺孩子們的校園記憶,
或許不是此時成長於瑞芳街區的孩子可以真實想像與經驗,
但他們以著到此探訪的環境閱讀心得,聽著故事,
嘗試著畫出那段想像中的美麗校園風光。
目前尚存的兩層樓教室建築與沒有操場的校園,
如今已成為了碩仁里的社區居民活動中心。
步下階梯的下方空地,在昔日的放學時刻,孩子們的嬉鬧聲,
總在這裡有著一片熱絡的景象。
鐵道枕木所構成的座椅,成為了一處旅者的休憩空間;
只是零星的來往人群,相較於以往,似乎顯的孤單與淒涼。
碩仁國小距離三貂嶺車站約八百公尺,
由車站下車後,需行走於鐵道旁一條約一公尺寬的路徑才能抵達。
平溪線上來往的火車總在行徑間於身旁呼嘯而過,
進入校門前,尚須左右觀看是否有列車經過,再跨越軌道方能進入校門,
這也是生活聚落中,十分特殊且罕見的校園與環境景象。
校園的景象依舊,只是早已人事皆非;
列車依舊在校門前的軌道上緩緩走過;
只是,「碩仁國小」對於路過的旅者而言,多僅是一處不知名的窗外風景。
碧綠的山巒﹑河畔邊的聚落與兩座吊橋遺址下的「橋屋」,
及那些早已鏽蝕的鐵道設施..
由教室的窗外望去,數年來,周邊的景緻依舊一如往昔而未曾改變。
「三貂嶺」的地名,也如各地鄉鎮一樣,都有個傳說的典故。
也如鄰近的貢寮﹑雙溪等鄉鎮的地名一樣,
「三貂」這個地名同樣源於古早前的平埔族語,
當時的平埔族人稱此地為「Kivanowan」(基瓦諾灣)。
但自從1626年,西班牙艦隊首度遠征台灣,
望見東北角三個山頭且狀似「貂」的山,而稱之為「三貂角」。
也有另一則說法是:這座東北角的山,是當時船上名叫「santiago」的士兵最先發現,
因此以其名字(譯音為「三貂社」)命名此地。
早期平埔族人多分佈在現今的新北市,基隆、宜蘭一帶。
當時吳沙入墾時與平埔族及鄰近住民均維持良好關係,而後也開始彼此通婚,
但「Kivanowan」(基瓦諾灣)這個平埔族文化的地方名詞,
卻在彼此融合的過程中逐漸地消失,而沿用著「三貂」這外來的地名。
清代時期,東北角的貢寮、雙溪區域均稱之為「三貂堡」,
並將介於牡丹溪與基隆河間的山脈稱為「三貂嶺」。
三貂嶺聚落
三貂嶺聚落多半僅在假日時,或因些登山旅者經過,而多了點人氣的熱絡感;
平時,常僅是一片寂靜的環境氛圍。
已成廢墟的建築在昔日為糖果店,曾是當時碩仁的孩子們下課放學後的快樂天堂。
礦業的生活,為每個三貂嶺故事劇本的主要場景與腳本內容;
悲歡離合的種種劇情,在昔日的聚落裡上演著一場場生活戲碼。
在這場「大朋友」與孩子們的文化閱讀活動中,
一起在教室裡,畫著地圖﹑標示著環境據點;
訴說著河流﹑鐵道與聚落的種種生活故事。
逐漸散去的人氣,在這處總常是呈現著一片灰色天空的環境色調中似乎顯的孤寂。
三貂嶺車站
昔日,因著聯繫蘭陽平原,而在日治時期即已興建的宜蘭線鐵道興建,
也因著礦業運輸之需,於1917年開始動工興建了「三貂嶺驛」,
並於1922年5月正式與瑞芳、平溪聯結而開始正式營運。
1924年12月宜蘭線全線通車,三貂嶺站也成為宜蘭線的沿途車站之一,
其主要功能在於成為宜蘭線與平溪線間的轉運站。
隨著礦業的日間衰微,自1971年開始由二等站降為三等站,
並自1991年後,因貨運需求逐年降低,而終止辦理鐵路貨運業務。
目前的使用需求,僅是提供登山客﹑旅者與當地居民對外交通的功能。
據部分文獻記載,在礦業興盛時期,平溪線原計畫經深坑﹑木柵聯結台北,
但當時因深坑居民極力反對,
最後確定變更為聯結三貂嶺站,並經由宜蘭線分別轉接至臺北或花東地區。
三貂嶺站在當時曾是運煤蒸汽火車的服務與管制中心。
當時的礦區聚落,約有四個主要的煤礦坑口,
這些礦區所開採的煤礦,多需經由三貂嶺站來運輸至各地。
瑞芳的孩子們也以著繪畫的方式,寫真出此時的車站風貌。
車站建於基隆河的峽谷間,
分別有著一處臨近基隆河邊與另一處位於山壁下方的兩個月台。
為考量安全與提供多雨氣候下的候車服務,
月台上方有著厚重的屋頂,在於預防山壁土石滑落。
也因此,每當雨季時分,大量的雨水也如瀑布般地由屋沿瀉下,
而形成三貂嶺裡另一處特殊的景觀。
三貂嶺車站並沒有如一般鐵道車站般的,有著站前的廣場,也沒有道路可以抵達,
這也是三貂嶺車站的特殊之處。
旅者在此站下車後,僅能沿著依條約一公尺寬的路徑走向聚落。
侯三公路由侯硐保安新村這邊的聚落,
沿著基隆河岸聯結侯牡公路與三貂嶺邊緣的路徑,
隔著基隆河與宜蘭線鐵路保持了一段相互平行的地理關係。
在這條道路未開通前,至三貂嶺大概僅能以步行或搭火車方式方能抵達。
平均不到兩公尺寬的站前道路,順著鐵道有著一排的屋舍..
但早已無人居住,僅存著一面面的牆豎立於路旁。
如今所見之一整排的建築廢墟,在昔日煤礦發達時,往來此地之客﹑貨十分繁多。
因此,三貂嶺站也因著礦業的興旺,而帶動了車站旁的街區形成了小小市集;
住商混合的民居建築沿著基隆河岸興建,小小的街區裡卻是充滿了熱絡氛圍。
只是,這般景象也僅能在腦海中想像著..
站前的小徑為聯結生活聚落的主要道路;
在時空轉換下,昔日的熱鬧市集生活情景早已不再,
成為了一處旅遊者拍照留念的景點。
旅遊觀光與登山活動,成為車站存在的最大意義;
站前的導覽圖,似乎成為接待來自各地旅者的唯一「導覽員」。
無論對於到此探訪的旅者,或是居住於此的人們,
站前的道路不僅是唯一的路徑,也是共同的方向。
沿著往聚落的小徑途上,仍可見到昔日三貂嶺在那段風華時期,
許多到此定居的人們,沿著基隆河岸,分佈於鐵道旁的房舍。
但也隨著維生條件的消失,這些屋舍不僅因礦業的沒落而頹敗,
在人去樓空的景況下也逐漸由閒置到毀壞。
在一處廢棄的屋舍旁,窗口上似乎站立著一隻“大鳥”,
然而,這僅是視角上的巧合,這塊狀似“大鳥”的漂流木,
其實記錄了一段這裡的悲傷情事。
數年前的一場風災所帶來的大量土石流,在風雨之中衝入了這些房舍,
屋裡的所有,剎那間全沖入了基隆河,隨著滾滾河水流走而不知去向。
一條帶領著旅者前往蘭陽﹑花東地區的宜蘭線鐵道,
與成為觀光旅遊列車的平溪線在此地交集。
前往蘭陽及花東地區的列車,快速地越過基隆河與三貂嶺隧道。
奔馳於平溪線的觀光列車,也不時地往返於侯硐與平溪這些觀光景點。
一條可安全穿越鐵道區域的地下道,位於平溪線與宜蘭縣的交界處。
這段早於日治時期所興建的宜蘭線鐵道,也經歷過一段艱辛的工程建設過程。
三瓜子隧道為日據時代所興建,為昔日宜蘭線鐵路尚未完成雙軌時的舊隧道,
類似這樣的磚造隧道,自宜蘭線由雙軌至電氣化發展,
許多類似的舊隧道,至今尚有數座仍遺留於侯硐至牡丹沿線。
這座位於山谷與河流之間隧道工程,全長雖僅110公尺,
但在日治與戰後時期的有限技術下,曾歷經了許多艱鉅的施工過程。
也因此,這些當時的重大工程,
對於台灣的鐵道發展史,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與紀念價值。
隧道口上方牌匾,
留有當時日治時期的台灣總督「明石元二郎」所題的「至誠動天地」碑文。
簡單的字句,表達了當時興建隧道的艱辛歷程;
在那個講求「人定勝天」的時代價值裡,
更感念著工程期間中許多不知名人士的種種付出。
當時火車行經三瓜子隧道後,接續的是舊三貂嶺隧道。
就文史資料的記載,舊三貂嶺隧約於1918年(日治大正年間)所建造,
全長約1,875公尺,往南聯結雙溪鄉牡丹村。
隨著宜蘭線的拓寬與調整路線工程完成後,
啟用了新的三貂嶺隧道,舊隧便即封閉不再使用。
三貂嶺之地理位置,位於於台灣北部雪山山脈的北端;
基隆河流經此地也因著山谷地形,而形成了一個將近180度的大彎道。
三貂嶺現於行政區上已編制為瑞芳區的碩仁里。
豐富的自然景觀資源,是吸引各地旅者到此拜訪的誘因。
「魚寮路」這條寬約一公尺的生活小徑,沿著平溪線鐵道聯結至聚落,
為前往三貂嶺社區與景觀區的唯一道路。
「魚寮路」兩側分別為基隆河與平溪線鐵道,沿途有著豐富的自然景緻。
周邊高山峻嶺的狹長山谷﹑綿延的基隆河,鐵道列車的疾駛而過,
這些,似乎都刻畫出屬於三貂嶺聚落的特殊環境景象。
平溪線鐵道也由礦產運輸的功能,轉化為觀光旅遊的路線,
無論平時或假日,一列列載著旅者的列車,
總是帶領著人們緩緩地閱讀與觀賞著一段段山谷裡的自然風情。
鐵道旁的山壁上,也可見到一處處小型的民居聚落。
魚寮路旁,基隆河岸一處處的「壺穴」,亦是十分特殊的自然景觀。
由過往至如今,在自然與人文之間,既維持著一種共生關係,
卻也存在著彼此征服的相處模式,
這些有過的彼此“爭鬥”歷程,總在時間流中,留下了些許的痕跡。
鄰近於聚落的魚寮路旁,依稀可見昔日的「三貂礦坑」。
坑口牌匾為民國壬子年仲夏,應為1961-1971年(民國50-60年)所開採之礦區。
途中經過的「樓仔溪」,據說因為當時在此有棟「樓仔」而得名。
只是當時的「樓仔」早已消失於地平面上,僅能藉著老照片來想像當時的風華景象。
鐵道旁廢棄的水泥枕石與鐵軌,對映著遠方那些承載著許多三貂嶺故事的設施遺址。
位於碩仁國小的另一側,
依舊存在著昔日蒸汽火車時代重要設施的「加水站」﹑「洗煤場」,
及周邊的道班房與員工宿舍遺址。
歷經了數十年寒暑的多雨天候環境下,
「加水站」﹑「洗煤場」等這些曾是礦產興盛時期中,
重要鐵道服務與能源供應設施,早已漸鏽蝕﹑荒廢..孤寂地佇立於此,
向著平溪線列車上路經於此的人們,訴說著過去的那段蒸汽火車時代的輝煌歷史。
洗煤場遺址
加水站遺址
早期的機關車(蒸氣火車)以煤為燃料,
將設置於機車頭裡鍋爐的水加溫,成為蒸氣機的動能。
也因蒸氣火車需消耗大量的水,因此昔日的鐵路沿線車站,
多在站區外的維修保養服務區中設置加水站。
據悉,三貂嶺的加水站應為瑞芳區段的唯一補給站。
原本分別於南向的雙溪站及北邊的基隆站,也設置了類似的加水站,
但隨著蒸氣火車走入歷史,這些各地的加水站多已拆除,
三貂嶺加水站應為北臺灣鐵道車站中唯一僅存的加水站。
加水站上方設置一圓筒狀的儲水櫃,當蒸汽火車補給用水時,
即將儲水櫃的水放流至右下方的漏斗,漏斗下方再以水管連接至機關車的加水口。
為配合蒸汽火車的隨時需要,鐵路員工的宿舍多興建於機關房附近。
三貂嶺站區的臺鐵員工宿舍,至1977年(民國66年)時尚有人員居住於此。
這座早於日治時期即已存在的蒸氣火車加水站﹑道班房庫房及宿舍建築,
在人員逐漸撤離後,幾已成為雜草叢生的廢墟,
而僅存著昔日的加水站設施及對側的洗煤場。
機關車能源的燃煤與水,
也形成排放出的白色水蒸氣與燃煤時的黑煙兩種屬於蒸汽火車獨有的景象。
礦業消失後的此時,仍在此地生活的居民們,依著鐵道旁回到了田野的農業生活,
在房舍與鐵道旁空地上種著菜,過著自給自足的簡單生活。
這座位於平溪線上的三貂嶺聚落,早於日治時期即已興建,
供蒸氣機關車頭加水添煤的鐵道設施,為北台灣重要的鐵道文化遺址。
當柴油車頭取代了古早的蒸氣機車,「加水站」也孤寂地在此荒廢了數十年光陰,
無論台鐵或地方政府均視而不見地任其損毀。
近一兩年,瑞芳社大積極地在此以藝術來推廣地方文化,
而台鐵卻反其道地計畫拆除這座珍貴的文化資產,
即便地方文史工作者與團體,都持續地付出了極大心力來爭取保留,
但仍不敵短視淺見的官僚思維與作為,
此時,這處已是北台灣僅存的鐵道文化資產依舊遭受拆除的命運。
就曾經經歷過煤礦產業興衰的人們而言,
「加水站」曾是一處生活場域,是一種地方標示,
不僅是三貂嶺地區好幾個世代人們的地方記憶,也是一座深具文化性的閱讀器;
老舊與鏽蝕的樣貌深深地刻畫著歲月痕跡,
更曾見證了北台灣的鐵路與煤礦產業發展史,
但如今,在怪手的無情揮動下,驟然消逝於這塊土地上。
令人感觸良深的是:許多時候,台灣的文化資產保存工作,總落在少數人身上,
只是,文化工作者以其微薄的能力與有限的資源,往往都顯的十分弱勢,
既無法影響政策與民代的關切,往往也寡不敵眾地節節敗退,
最後也僅能親眼看見這些深具文化意涵的物件,一個個消失於地平之中。
或許,當轉個角度思想時,讓它隨著這些礦產時代的人們離開或離世而消逝,
可能也是另一種完美的結局..
只是,無論就生活情感與文化保存的觀點而論,總令人在心中感覺十分不捨。
延伸閱讀:
『搶救三貂嶺蒸氣火車加水站行動首部曲』:
http://tw.myblog.yahoo.com/wenhn-lin/article?mid=6180
http://tw.myblog.yahoo.com/wenhn-lin/article?mid=6350
『三貂嶺機關庫加水站介紹』影音:http://www.youtube.com/watch?v=GWcsQ3nmEOw
『九份前車之鑑 人潮破壞寧靜』:http://news.chinatimes.com/focus/501010894/112012040800006.html
三貂嶺步道沿途經合谷瀑布、摩天瀑布、枇杷洞瀑布及迷魂洞瀑布,
這些山區的瀑布為新寮溪與五分寮溪的斷層所形成;
也是登山客拜訪三貂嶺後必訪的景點。
「三貂嶺步道」據傳為淡蘭古道的其中一段,但若就地理位置與路線狀況而論,
昔日的淡蘭古道應在侯硐﹑瑞芳山區即已越過山嶺朝向蘭陽平原,
故應為由淡蘭古道岔出,
經由三貂嶺分別聯結南北端的菁桐、平溪與侯硐聚落的支線。
隨著不同時代的變遷與聚落的形成,
較可以確信的這會是一條山區聚落之間的生活路徑。
「若過三貂嶺,毋通想母子。」
這是一段形容當時往來於蘭陽與臺北平原各地討生活的人們,
在翻越三貂嶺時,總常需面對險境叢生的心情寫照。
淡蘭古道的形成初期,應為當時平埔族人的狩獵路徑,
後隨著漢人移墾,於1810年(約為清代嘉慶15年)間曾為官道,
早期由外地進入北台灣貢寮﹑雙溪﹑九份等三貂地區,
多由萬華(舊名為「艋舺」)﹑淡水搭船進入北台灣後,
順著基隆河上溯,由暖暖地區翻山越嶺至瑞芳﹑侯硐,
再沿著雙溪河流域之雙溪﹑貢寮到達大里,始進入了蘭陽平原。
隨著漢人的開墾腳步,礦產與工商的熱絡,這條官道也逐漸成為重要的商道。
1867年(同治六年),劉明燈由淡水入蘭陽巡察,
路經此古道有感於先民開疆闢路之艱難,與驚嘆於沿途之磅礡景緻,
分別於侯硐路段立下「金字碑」,與現今的草嶺古道山頂提下「虎字碑」。
位於侯硐段的「金字碑古道」因碑文嵌上金箔而得名。
煤礦產業曾是臺灣重要的產業之一,
且侯硐﹑平溪及周邊礦區的煤礦,亦為供應著全台各地的生活與產業能源。
分別於基隆河岸的兩端,有著依著吊橋柱而建的民居聚落,
形成了另一種特殊的環境景觀。
在昔日那段礦業興旺時期,
吊橋的興建,更便利了河岸兩邊的聚落交通與煤產運輸之功能。
「臺陽公司」之於三貂嶺乃至菁桐﹑平溪地區的煤礦產業,
早於日治時期,即已陸續寫下一段段關於礦業發展的故事:
平溪礦區始於1907年(日治時期明治40年),
由當時的庄長潘炳燭發現本地蘊藏著豐富的煤田,
隨後,由日人藤田傳三郎經營的即到此進行開採。
歷經一年時間的試掘,發現不僅煤質良好,煤層也十分豐厚,
而於1909年(明治42年)經由申請後取得本區之開採礦權。
但在正式營運後,又發現本地交通運輸困難,勞工徵集不易等問題,
在需鉅額投資考量下而放棄開採。
為推動地方的煤礦產業,潘炳燭庄長極力促成「藤田合名會社」
與當時生產佔全省煤業三分之二產量的礦業巨亨顏雲年及顏國年兄弟合資經營。
於1918年(日治大正七年),顏雲年旗下的“礦業集團”與「藤田合名會社」,
分別以4:6的資金比例共同合資一百萬圓,
成立「台北炭礦株式會社」,繼續進行平溪區域的「石底礦區」開採計畫。
「石底礦區」的面積約有3980公頃,位於平溪鄉與石碇鄉之間山脈;
煤層共有七層,但其中僅五層具開採性,
因含水量極低而發熱較高,而以「石底碳」聞名。
也因石底煤層的高度變化性,而須就逐漸探知的煤層狀態,
以分區方式,採不同礦坑來分別開採。
為了將各礦坑的煤礦方便運輸至外地,
礦業主自行鋪設了一段石底至三貂嶺間的運煤鐵道,
來銜接通往臺北與蘭陽地區的宜蘭線鐵路。
鐵道興建期間又逢第一次世界大戰,當時全球均處於經濟大恐慌的時代,
鐵道工程也曾因此而一度延宕,但於隔年,全長近13公里的平溪線鐵路,
一端以三貂嶺站與宜蘭線鐵路聯結,另一端則聯絡菁桐坑﹑平溪,
而寫下台灣礦業運輸史上重要的一頁。
這段由臺陽興建與私人營運的運煤鐵道,在當時稱為「石底鐵道」。
於1929年(昭和四年),日治時期的總督府為將台灣的鐵路國有化,
以一百萬日圓向台陽公司收購,並重新命名為「平溪線」,
成為客貨兩用的運輸鐵道。
1920年(大正九年)「藤田合名會社」退出合作案,
將本持有的60%股份全部讓售給顏家,顏家再邀集另批合夥人合資繼續經營,
隨後亦將原本的「臺北炭礦株式會社」改組為「台陽礦業株式會社」。
1945年戰後的台灣回歸中華民國,雖然台陽礦業依舊持續運作,
但由於曾因台陽的日人股份過高而被國民政府接收,
三年後才由顏家重掌經營權,改組為「台陽礦業股份有限公司」。
當時,顏雲年的礦業,在與各方日籍企業的合作下,
幾乎含括了瑞芳﹑侯硐及平溪一帶的事業版圖,
發跡於基隆的顏氏家族,為台灣早期五大企業家族之一。
顏氏家族早於日治時期,即以開採金、煤等礦產為主要事業,
當時曾被稱為「炭王金霸」。顏家所投資的企業版圖,
更由礦業擴張更廣域的交通、木材、金融、水產、造船、倉儲、化工、拓殖、
食品、保險.等跨領域事業,
顏氏家族旗下的企業集團,於全盛時期更高達擁有50多家公司(會社)的經營權,
其鉅額的事業與家產,也曾為北台灣的重要首富之一。
鐵道歷經了不同時期的更新與修築,已不復見當時的景象;
在時空轉換下,裝載著滿滿煤礦的貨車,
總忙碌地於環境之中穿梭著,成為在地生活裡的重要內容;
此時的觀光列車,總是承載著充滿歡愉的觀光旅遊人們,
緩緩地路經此地,而成為此時的生活風景。
顏氏兄弟分別於1923年與1937年分別因病過世後,
由顏雲年長子顏欽賢接掌台陽礦業,
當時,於瑞芳的產金量達至巔峰;
煤礦產量亦因當時大量的工業發展需求,成為供應全台礦業的重要來源。
1960年,顏欽賢為更擴大家族企業的版圖,
分別投資蘇澳造船﹑三陽金屬等事業,也買下台北客運擴展交通運輸事業。
但隨著礦藏逐漸枯竭與新能源時代的時代轉變,
以採礦起家的台陽礦業開始年年擴大虧損。
1971年,顏家的礦業風光不再,「台陽礦業公司」正式劃下了句點。
同樣的礦業文化,談著貓村的侯硐與推廣著天燈的平溪,
分別於三貂嶺的兩端,各以著自己的方式r繼續發展著;
相形之下,這處小車站與生活聚落,似乎顯的疏離與孤單。
但也或許正因少了那份喧嘩的商業氛圍,
三貂嶺聚落反更真實地貼近了自然,而散發出濃郁的田野風味。
成為了一處擁有最具原味的世外桃花園。
只是,在如此簡單的生活景況下,相對的也少了那份可以繼續在此久居的條件。
藝術這件事,或許就像個說故事的長者般,跟著此時的孩子與人們,
道盡了昔日礦業風華的三瓜子隧道﹑三貂礦坑﹑加水站與洗煤場中的種種往事;
昔日吊橋兩端的橋柱﹑少許留存著的民居聚落及那所已廢校的碩仁國小,
也都以著自己的故事,描繪著關於三貂嶺的種種人文歷史故事。
無論礦業﹑鐵道或古道,容易被紀念的,或許多是些倍具聲望的達官貴人,
但在其中,確有著無法數算的人們,因為礦業,或因著工程開發,
為了一份生存的需要,而到此工作﹑立業﹑成家..
一起過著彼此共生與相扶持的生活;
也或許,更多不知名的人們,曾就在一場場意外與災害中喪命於此。
然而,最後似乎也仍須以著不同的方式,陸續離開這塊有著許多生命故事的土地。
這塊土地上的每處遺跡,有如落在地面上的葉子般,
或許不再臨高處而得以隨風飄逸;
歷經了天候與人文的種種變遷,物換星移,
歷史的脈絡,將深深地烙印在人們的心中。
自然的田野風貌,成為此時的環境特色,寧靜的生活氛圍,
似乎讓這裡更充滿了詩意的感性想像。
對於遠離塵囂的都市人來說,這是一個談著休閒的感性場域;
一列列載滿遊者的列車取代了昔日的煤車;
在來回往返的路程中,三貂嶺,或許僅是一個旅程中的短暫風景。
然而,對居住於此的人們來說,
面對著未來總覺迷惘,並沒有人知道未來還可以走往怎樣的方向。
或許是地方的住民,也許是來自遠地的商賈,
自然風景與寂靜的環境氛圍,在河的對岸上,陸續有了一家家店家。
或許,這是另一種謀生的方式..
但似乎也僅能於假日時期,盼望著還可以擁有些許的熱絡氛圍。
藝術裡的故事說完了。
然而,藝術依舊僅是一個說故事的人,並無法改變或扭轉這個地方的未來。
然而,曾經動人的故事,也將深刻地被繼續流傳著,
由過去到現在..直至未來。
分別位於三貂嶺兩端的侯硐與平溪聚落,
總能以著地方文化,來擴張出源源不斷的觀光發展能量;
自然環境的純真與田野生活的樸實,更成為三貂嶺這處偏遠村落最為珍貴之處。
雖然,現實中的生活所需,總盼望著另一個繁華的春天再現,
但在兩者之間,其實始終存在著兩難的觀點與價值。
菁桐
蘊藏著豐厚礦業文化的平溪線鐵道,
由侯硐經由三貂嶺即可抵達了有著熱絡市集氛圍的菁桐與平溪。
同樣的礦業遺址,在這市集聚落中,也成為了關於礦業歷史的閱讀器。
昔日的生活場景,化身為一處處的休閒據點。
人潮往來頻繁的菁桐老街,
在礦業文化的加持下,造就出創意商品的商業契機。
這是一個平溪線上一處重要的旅遊景點,
也正因擁有著觀光的收益,而得以完整地維持著聚落的生活樣貌。
列車定時地迎來送往著來自各地的旅者;
在聚與散之間,礦業文化或許清晰,也許模糊在觀光文化的快速消費之中。
零星的觀光像蜻蜓點水,對於地方產業的支持其實不痛不癢;
但繁榮的觀光又像蝗蟲過境般,觀光客多在於掠奪一種地方風情;
興旺的商業,反而啃蝕掉這些地方原來的場所精神。
畢竟,觀光客只需一個地方符號,
於是,一個想要談振興的地方,就要努力地去“生產”出符號,
藉著文化的符號來擴張出經濟性的產值。
平溪
傳統的天燈文化,成為了標示著地方性的符碼。
平溪的白天,同樣集聚著到此一遊的旅者;
每逢夜晚時分,一盞盞寫著簡單祝福文字的天燈,
總成為這裡的特殊夜景。
延伸閱讀:「平溪線上的綠光寶盒」活動官網:http://ruiartspace.pccu.org.tw/
『一段「雙溪」小鎮裡的文化閱讀』:http://lincm68.pixnet.net/blog/post/28920550
『由「礦工」的生活聚落到「貓居」的新故鄉-猴硐』:http://lincm68.pixnet.net/blog/post/28616539
文獻參考:
『顏氏家族的發跡』詳『維基百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9F%BA%E9%9A%86%E9%A1%8F%E5%AE%B6
《平溪煤礦史》,林再生,2000年出版。
註:本文所引用之老照片均拍攝於展版,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