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排列於濁水溪堤旁的藝術,分別以著不同的視覺議題與型態,
一起談著西螺的環境美學與新人文觀點。
在抽象與具象之間,藝術,以著自我創作觀點的肢體語言,
藉著豐富的視覺美學呈現,締造出一片微型的藝術場域。
這些藝術的物件,也成為了另一種街道家具的樣式,
在這處新興的生活場域中,成為一種在地人們的陪伴;
也為外地的旅者提供出另一種閱讀西螺的方式。
在這以藝術為題的“微型聚落”中,藝術,就像是一個個說著故事的人;
藝術「故事」裡,傳統的戲曲﹑談著昔日的農耕生活﹑田野間的生態景象..
種種關於這裡的生活記憶與風情,隨著不同的「故事」主題,
引領著思緒在時空交錯中,細細地品味與追憶著屬於這裡的生活回憶。
「桿件」式樣的線條元素,
藉著具象的語言,紀念著充滿歷史記憶的西螺大橋;
也以著抽象的思維,談論著關於當代與未來的盼望。
對於這處有著古味色彩的城鄉小鎮而言,大橋,是一個集體的地方記憶與環境特色;
橋旁,新興的休憩場域,也成為另一種在地文化的詮釋方式與新生活美學的內容。
在舊與新之間,昔日那段傲人且風華一時的工程技術,對比著當代思維的藝術美學;
隨著四季而變換著色彩的自然景緻,對映著環境藝術裡所論述的當代人文;
兩者之間,都在於以著不同的時空觀點,訴說著關於西螺小鎮的生活故事。
西螺大橋
西螺大橋位於濁水溪下游,兩端分別聯結雲林縣西螺與彰化縣溪洲,
柱墩為鋼筋混凝土結構,橋體則以鋼構桁架建構之桁架式鐵橋。
於日治時期,溝通彰化﹑雲林兩縣的陸路交通,
僅1908年所完成之縱貫線鐵路線上的濁水溪橋。
因此,早期兩岸居民跨越濁水溪,僅能轉乘火車或以竹筏擺渡方式,
繞行至河道較窄的二水,再輾轉由林內﹑斗六區段,轉由陸路交通往返。
一旦因天候因素導致溪水暴漲時,兩岸之交通往來即受到限制,
交通的不便利,總形成濁水溪兩岸居民長期的生活困擾。
隨著縱貫線鐵道的交通運輸效能,與日益興旺的農業﹑產業,
不僅對於交通運輸的需求更感迫切,在那個正逢產業起飛的年代,
汽﹑機車及常民生活中穿梭於街區的腳踏車數量日漸增多,
能夠擁有一座可以跨越兩岸的橋樑,更是當地居民最為期盼的交通建設。
參酌地方文史與相關文獻記載,西螺大橋的興建緣起於日治時期:
1930年,興建一座可供各式交通工具橫跨濁水溪兩岸橋樑的地方建設訴求,
在民意不斷高漲的聲浪下逐漸形成。
至1936年(昭和11年)5月,北斗街長陳璋琪﹑溪洲庄長鄭添益﹑員林街長朝倉哲雄﹑
西螺街長廖重光及海口庄長等眾多地方官員與仕紳,
共同推動「濁水溪人道橋架設期成同盟會」,並向日本政府請願,
期能興建橋樑以改善這個期盼已久的交通問題。
這樣的訴求符合當時日本政府治理台灣與發展理念,
在1937(昭和12年)獲得了日本政府的同意,並開始進行建橋工程的規劃,
並於1938年((昭和13年)正式動工。
日方依據工程規劃,首先進行橋墩的基樁工程,
陸續於1940年(昭和15年)完成了32座橋墩工程。
然而,大橋的興建過程並不順利,隔年(1941年)因爆發太平洋戰爭,
鋼鐵在戰亂時期更成為重要的軍事物資。日本政府為快速彙集各式鋼材投入戰場,
也訂立的一套十分嚴格的控制機制:
限制50噸以上的鋼材使用,都需事先取得工事核可,
採集中管理的方式,優先調度鋼材運用於軍事用途。
也因此,原本將運用於西螺大橋的鋼材,
即在這些控管機制下挪為軍事物資而轉運到海南島,建橋工作更因此而宣告中斷。
1945年,二次大戰結束後,地方仕紳再度推動恢復興建濁水溪橋樑的訴求;
1948年,美國與中國政府簽定「中美經濟援助協定」並設立「美援會」,
當時同意撥付二億七千五百萬美元的建設經費來援助大橋的興建。
只是,又逢國共戰爭,美方認定為中國之內政問題須待解決,
而於隔年發表《中美關係白皮書》後,
暫時終止原本援助退居於台灣的國民政府所有款項。
這項由當時的省政府籌措建橋工程計畫,
面對戰後時期,生活經濟與物資的廣泛匱乏,又加上美援中斷,
在政策與地方民情壓力下,本計劃以發行政府公債方式,
向民間籌募建橋所需的大量經費。
只是戰後的臺灣百廢待興,由中央至地方,均無充裕經費來支持此項大型的建設,
西螺大橋工程又再度面臨暫停運作的窘境。
1950年韓戰爆發,美國重新評估台灣的戰略地位,於隔年(1951年)改變政策,
再度決議重新恢復對台援助。
於是,在大量美方資金與物資支援下,建橋所需之鋼材統由美國匹茲堡轉運來台,
橋身的主體結構由美國懷特公司((J. G. White Engineering Corporation)重新設計,
美國工程師浦克難以「H形穿橋式」,搭配英國華倫氏穿式(warren truss)專利工法,
以桁架型鋼為結構主體,路面以鋼筋混凝土灌置,
並同時鋪設供運糖小火車行駛的軌道,以鐵﹑公路共構的方式呈現出此大橋的特色。
在所有資源與技術均完備下,
大橋工程於1952年5月終於再度動工,並於同年12月即宣告完成。
完成後的大橋命名,又再度成為彰化與雲林西螺居民之間的對抗,
最後,政府決議以當時美國總統杜魯門於國會審核美援預算時,
所採用之「西螺大橋」工程預算用語,
藉此平息了兩岸居民的爭議,並正式定名為「西螺大橋」。
完成後的西螺大橋全長約有1939公尺,寬為7.32公尺。
當時,其規模於僅次於美國舊金山金門大橋,博得「遠東第一大橋」之美稱。
(翻攝於丸莊醬油觀光工廠)
西螺大橋終於1953年1月正式宣布通車。
通車首日應有三百多位中外貴賓,及一千多位來自台灣各城鄉的地方仕紳,
共同集聚於西螺鎮初級中學禮堂舉行通車典禮。
西螺老街更是湧入大批到此見證通車的人潮,
鎮上連續三天鑼鼓喧天,大街小巷均熱烈地舉行著慶祝活動。
大橋在使用多年後,因受限於當時的技術與設計,
大橋的高度,已不足以因應越來越大型的各式交通載具,
而再度形成交通運輸上的另一種難題。
為了解決這樣的問題,西螺大橋曾在1980年進行改建,
除將高度調整至4.6公尺外,
也拆除了逐漸不再使用的糖廠鐵道,改鋪設柏油路面以拓寬原有車道寬度。
隨著高速公路的興建,交通網絡日漸四通八達,
1997年,溪州大橋完工後,更快捷與通達各方的新交通網絡,
西螺大橋在交通運輸上逐漸失去了功能性,在最大載重與管理維護上的種種考量下,
成為僅供小型車、機車及自行車通行的交通橋樑。
地方政府甚至以妨礙地方交通發展為由擬計畫拆除。
這座大橋,融合了日治時期由日人初部完成橋墩基礎工程﹑
美援的結構鋼材與設計技術﹑營建上採用了英國的專利工法,
但最後的工程施作仍由台灣人自行完成。
期間歷經了種種時事的變遷﹑物資技術與經費匱乏﹑
眾多地方人士歷經重重困境,致力地推動與排除萬難,
在這段歷程中,不僅意涵著許多重要的人文價值與歷史意義,
興建期間的工程參與與當時浩大的工程景況,更是老一輩西螺人難忘的在地記憶。
也因此,當西螺大橋於2000年再度被提議拆除時,立於文化資產保存觀點,
雲林縣與彰化縣政府於2004年11月共同將西螺大橋列為歷史建築。
螺陽文教基金會,不僅是地方上積極發起西螺大橋保存運動的重要地方團體,
基金會也藉著每一階段的活動與討論,
不斷思考著西螺大橋若不再肩負交通運輸重責時,
未來,還可以有怎樣的功能與轉運用方向。
為活化與彰顯西螺大橋的文化價值,
雲林縣文化局與螺陽文教基金會陸續舉辦了數屆的「西螺大橋文化節」,
活動期間也嘗試著將大橋封閉,進行了一場別具聲色的水上音樂會;
並向各地知名藝術家借展系列的視覺藝術作品陳列於大橋上,
而提出了將這座具歷史意義的大橋空間,轉化為「帶型」美術館的概念。
藝術的介入,似乎就在於初部嘗試與探索著關於未來轉型的種種可能性。
由在地觀點到全球化趨勢;由傳統產業到文創與觀光產業,
藝術,似乎始終都成為了一種文化交流的媒介與彼此溝通的語言。
2011年,螺陽文教基金會再度推動的一場國際創作營活動,
活動期間,許多來自不同國家的新世代人們,在這裡一起閱讀著西螺的歷史與人文;
與住在這裡的人們,共同以藝術的方式,留下了一座共同的記憶。
一段溫馨的回憶,或許早已無法留存著當時的熱絡氛圍,
一件小小的藝術物件,也難以全然地訴說著曾經有過的那份感動,
但也如一個個遷入並“久居”於此的藝術成員一般,都在於成為「這裡」的一部份。
童心園
一座本為自來水廠辦公廳舍的建築,
因著有類似著西班牙建築師「高第」(Gaudi)的藝術風格,
而在環境更新過程中被保留了下來。
這棟既蘊含著藝術美學的趣味性,又肩負著地方記憶的老舊建築,
也促使原本的道路擴寬工程,在政策思維與規劃執行,因此而有了“轉彎”:
隨著道路寬度的變化,這裡形成了一處屬於社區孩子的小小遊戲場,
伴隨著此時的孩子,繼續寫下一頁頁生活在這裡的童年日記。
城堡般的遊憩空間,締造出另類的親子生活場域,也帶動出另一種遊戲場的氛圍;
空間於開放與隱蔽之間,有著過去的故事..也同時訴說著此時的生活情事。
河堤上的環境美學
談著歷史記憶與地方產業特色的主題,
藝術美學的引入,總在這處鄉鎮成為一種彰顯地方性的方式;
藝術物件的引進與藝術教育的作為,
似乎,多侷限於對於過去那段輝煌時期的緬懷與紀念性,
但也在其中,試圖去探索出此時與未來再發展上應有的思維與價值。
延平老街
西螺,為雲林縣鄉鎮中擁有悠久歷史人文的重要文化老鎮之一,
早於日治時期,鎮裡總是文人﹑商、政界名人輩出;
位於大橋西螺端的延平街區,也曾因為大橋的興建,曾經有過一片熱絡的市集景象,
而擁有著一段令人懷念且傲人的風華過往。
只是,隨著街區商業與地方產業的日漸沒落,新一代的西螺人逐漸走向他鄉發展,
對於這塊土地的情感,也於其中失去了聯結與關懷之心。
隨著時代的變遷,老建築的華麗樣貌依舊刻畫著街區的表情,
日益沒落的商業與產業,也總不斷地深思著關於未來的再發展方向。
逐漸衰微的景象與生活環境,也讓西螺的文化發展更顯的困窘。
近年來嘗試著引入藝術,以成為推動觀光產業的能量與振興地方的對策,
但對映著延平老街上一棟棟更顯孤寂的街屋,逐漸走向頹廢..甚至拆除,
似乎,在文化資產保存與發展觀光產業之間,並未達成彼此相互協力的效益。
當代藝術的物件,進駐到老街聚落的環境中,
這些推廣著“美麗”的作為,或許是一種活化歷史街區的方式;
只是,集聚於街區中,來自各地藝術名流的視覺物件,
似乎並無法成為重新聯結地方情感的介質與能量,
當代藝術與地方文化之間,多流於議題而缺乏著實質性的意涵。
安靜的聚落氛圍,或許維持了原有的生活寧靜,
但總在其中,靜靜地反覆思考著產業再生與振興地方文化的契機與對策。
整修後的空間,大量藝術物件的置入,或許,在於藉此來成為熱絡市街氛圍的對策,
然而,也可能模糊了那份文化價值的原味,更淺層化了關於這段地方文史的閱讀性。
地方上各類的文史﹑藝術及社區團體仍是默默地繼續努力著..
他們所推廣的,是在這群街屋中探索與創建出另一種新的人文價值;
所致力推動的,是如何在其中對於後代子孫重新產生情感聯結;
教育性功能的永續經營,
或許更勝於耗用大量經費但仍難以發揮實質效益的觀光產業。
延伸閱讀:
詳《庄內ㄟ美術館》-『在微型藝術「聚落」裡閱讀一段西螺大橋故事』篇:
http://lincm68.pixnet.net/blog/post/30366351
『西螺大橋觀光文化節』:http://slartmarket.blogspot.com/
『西螺大橋的故事』:http://digiarch.sinica.edu.tw/content.jsp?option_id=2441&index_info_id=47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