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共藝術作為城市文化閱讀的新契機
公共藝術發展至近年,逐漸呈現出總合著教育﹑表演﹑展覽﹑
集體創作﹑文創等多元內容的公共藝術計畫(public art project)思維,
扭轉了過去常以視覺藝術物件為主體,
輔以公眾參與的作品設置(Artistic work establishment)模式。
當公共藝術的創作主題開始朝向以在地文史﹑產業特質﹑紀念性…等內容為基礎進行發展,
藝術創作的過程,儼然成為了一種環境文本的閱讀方式。
公共藝術除了扮演起文化閱讀器的中介角色,
同時也在文化論述中形成了另一種文化符號的象徵,
隨著時間與型態的演繹過程,逐漸累積與建構出自我的文化性。
這座建於日治時期(昔臺灣總督府博物館),已超過百年歷史,
並列為國定古蹟的國立台灣博物館,同時也為臺灣歷史最為悠久的博物館。
當公共藝術以其當代觀點,來對應深具文化厚度之古蹟建築,
在彼此間的同質與異質觀點中,不僅藉由藝術元素的區域展開,
讓這文化場域向城市擴張出一種「可見」的視覺對比張力,
並以另一種城市美學的論述方式,來創新出文化性的主題。
在這段以節慶為名的城市美學計劃「好時光公共藝術節」裡,
包含著視覺類型之裝置藝術﹑數位媒體藝術及藝術家Paramodel所帶動的“古蹟塗鴉!?”集體創作等型態;
田野調查﹑藝術美學教育推廣活動及文件展等豐富成果,
透過藝術節慶的型態,以歷史為經、城市為緯,擴張出文化閱讀的多元面向。
公共藝術於城市紋理的標誌意涵與文化的象徵性
法定的公共藝術,在現行法令機制下,
多存在於都會或城鄉中特定公眾領域的節點,
在這些節點中,建築與藝術,分別標示出「物用」主題與人文「意象」的內容。
但以廣域的觀點來探討公共藝術的內容,
其社區營造下的環境美學成果﹑地方文化的推廣與商圈的建立,
或各地方政府城鄉風貌政策下的環境再造成果,
則較公共藝術更能廣闊且強烈地導引出多元的地方人文與環境美學議題。
各式的城市發展政策,以不同面向的視覺與場域型態,
分別在不同時間與空間,各自成就出不同的文化價值觀。
文化本身即是共有的資產,且蘊含著多樣的公共性議題,
並以其不滅的本質性,透過世代的傳承﹑延續,不斷嘗試著以其當代的見解與觀點,
去論述出符合現代生活的文化價值觀。
也因此,文化資產本身並不僅在於古蹟或歷史建築這種物質價值的評斷,
更在於文化母體的源流與人文意涵;文化地景﹑建築等有形資產,
並無法以其物件的個別性,去論述文化本身的資產價值,
更不隨著不同的論述觀點或切入面向而有所增減。
文化是經由文明的卓越化過程而自成的價值,有形的文化地景與建築,
可以是一種進入與探索歷史的路徑,但並無法以偏概全地論述文化主體。
公共藝術隨著時代的變遷,由過去關於偉人的「紀念性」﹑環境美化的「功能性」,
演繹至當代所訴求的美學「經濟性」,
不同時期的呈現型態,雖有著不同的價值取向,
但基本上均呈現以人文脈絡為核心的思維,藉由不同的創意方式,
強化著當代人文美學的特質,來形成對於地方文化的再詮釋。
於是,當以廣域的美學文化觀點,來檢視城市的發展脈絡時,
公共藝術本身並非僅止於既有的政策或「物件」的層次,
而應超越公共藝術在名詞上的定義性,推向關於生活美學價值的訴求,
體現論述或標示地方文化性的作用,
來促使公共藝術成為城市演化過程中,另一種新興的文化物種。
節慶文化觀點下的公共藝術文化發展
傳統的節慶,多建構於不同地域﹑習俗與歷史來形成個別文化,
但隨著交通快捷化﹑數位資訊普及化與全球化趨勢等改變因子,
節慶,不再僅存於地方民情的習俗文化觀點,
更逐漸在這種快速傳播與科技生活下,逐漸擴張﹑推演出一種在地全球化的城市美學力,
並以這樣的能量,去轉換﹑萃取出經濟價值(如:波特蘭‧俄勒岡州森林園市(Forest Grove)之「人行道粉筆彩繪藝術節」(Sidewalk Chalk Art Festival)﹑里昂(Lyon)的「燈火節」(Fête des Lumières)或國際奔牛節(Cow Parade)等)。
於是,地方節慶之於當代,無論在型態表現﹑儀式過程,多不斷地再創新,
並在城市經濟觀點的訴求下,節慶文化更超越既有傳統思維的民俗文化觀點,
與跨越地方﹑城市﹑國家之地域性,廣域化於宗教﹑體育﹑科技…等更多元的當代主題,
來促使地方節慶文化得以一種非約定共有的型態,
來豐富出新節慶文化的類型廣度與激發美學經濟的強度。
這些新節慶在於以既有的在地性,去形成﹑帶動且傳播出全球化的共享價值,
並藉此擴張出在地文化價值的最大值。
在這樣的價值思維驅使下,既有文化的內容可以經由「再包裝」,
來創新出新的文化樣貌,以創造更大規模的傳播度與流動性,與締造出城市的經濟價值,
於是文化自然被帶進一種創意「產業行銷」的曖昧角色。
也因此,常在講求「文化行銷」訴求下,「古蹟活化」﹑「社區營造」等在地文化議題,
多質變為「行銷文化」的內容,
不僅弱化了在地知識的閱讀性,也模糊了文化保存的教育意涵。
台灣的公共藝術,試圖在不同的時空觀點下,去提出關於公共藝術於公眾場域的意涵思考。
然而,在「行銷文化」的趨勢下,公共藝術雖逐漸由美學物件置入環境的淺層價值,
推演至美學經濟產出的深層思考,但當反映在城市文化價值的思考面向時,
藝術型態常以一種視覺表現,趨向於一種文化場域的標示性,
以求激發「文化消費」的效能,而在無形中模糊了原有的文化經營的本質。
無形的文化內容,藉由有形的量體與可以感知的方式,
來成就出傳承的目的,自然有具積極性的正面意義;
但當文化成為一種策略操作的手段時,節慶文化可能在這樣的過程中偏離了文化母體,
而以其自我的價值建構,去達到一個消費性或娛樂性的功能;
當文化場域被轉換為另一種特定﹑社交的集聚場域時,
其成就的目的與意義,就在過度經濟取向的社會收益考量下,
導致文化的本質面,逐漸質變為一種「消費文化」,
而脫離了原本關於資產維護與永續經營的文化行銷意涵。
公共藝術文化的形成﹑擴張,成為城市文化推廣的阻力?助力?
就水平面向來探索公共藝術的文化性時,
這些包含著「記憶」﹑「紀念」﹑「物用」﹑「經濟」等日趨多元的文化內容,
不僅說明著公共藝術在不同時期與地域中,逐漸由個別且單一的功能性,
由彼此的接續﹑演繹乃至相互交織,而呈現出自我的文化性;再就發展起源的觀點,
公共藝術源於早期歐美城市以美術成就建築美學,
並以藝術構成城市人文價值的文化性而論,公共藝術文化的形成,
正是藉由不同城市經驗與文化論述中,以其同質與異質性的次文化內容,
累積並總合出文化的厚度。隨著時間軸上的不斷演繹,
在不同的城市風情與民俗人文觀點下,公共藝術隨著全球化趨勢,
也在不同的國際城市經驗中,逐漸形成一種更大規模的集體價值。
當公共藝術成為一種新的文化物種,在類別上將有別於傳統的文化資產概念,
而在於更廣闊地聯結著人文﹑歷史與城市主題,以一種新美學觀的推廣,
來論述出城市再發展面向的「未來學」觀點。
對比於傳統的文化資產物件,公共藝術自然在內容上存在著一定程度的異質性,
但卻同樣面對著於未來再發展訴求:在文化資產研究領域的思考上,
總是不斷在面對與尋找存在於當代的價值定義與可能的呈現方式。
因此,以公共藝術型態來協同推動「古蹟再生」﹑「活化」﹑「再利用」..等策略思維,
也在致力於維護文化本質與創新觀點下,去尋求出一個最佳的平衡方式。
這些不同類別的文化經營策略,雖常以區隔著傳統文化資產維護的方式,
以不同切入的面向,獨立產出地方文化的創新性;
但也因為創新,雖各有所獨特的闡述,但在內容上卻彼此重疊交織的文化論點下,
其所標示出的各式文化符號,雖然看似多元,但卻容易失焦於文化主體性的教育推廣本質,
而導致文化經營無法以明確的核心價值,來系統化出文化的閱讀性。
相對的,公共藝術搭配著不同面向的文化策略作為,
雖不斷累進並形成自我的文化性,但卻也於無形中,促使文化的論述性常偏離本質面,
於是,關於文化資產的陳述,常被狹義化為建築「再利用」﹑古蹟「活化」的低度詮釋,
文化,更被化約在建築物件的歷史探索與“美學化”,
而相對模糊化了文化價值保存的再詮釋意義。
就正面性而論,藉由集體性﹑創作性,參與性等泛公共性作為,
以藝術美學的方式來成就更廣域的公共議題,或成為文化的一種論述﹑推廣方式,
公共藝術以不同的價值「產出」,不僅累積著泛公共議題的文化性,
更藉由與更多類型文化發展策略的配合,以美學作為來強化出地方文化的可閱讀性。
因此,以公共藝術來作為一種文化行銷的策略,應在於以其公共性來與文化論述疊合,
並藉由地方的文化資本,來形成環境資產的價值。
具創意﹑視覺化﹑貼近當代思潮的作為,不僅可以成為文化資產在永續經營上的重要對策,
也可能在當代思潮中,去激發出一種新文化資產的經濟價值,
與重新詮釋出一種地方的新文化知識文本。
只是一體兩面的,當公共藝術逐漸以一種皮層式的視覺表現,
藉由一種文化情境的營造,來作為文化推廣的操作手段,
以求獲取更大經濟效益的「再產出」價值時,
無論對於自我的文化性,可能因此而失喪了優質化的發展契機,
也容易背離了原本文化永續經營的初衷。
當公共藝術得以作為積極意義的新文化資產類型
就文化母體的觀點而論,古蹟(或歷史建築)自然得以其有形的物件型態,
來成為文化資產的一部分,但並無法完整地詮釋出文化的主體。
在本質不滅的文化核心價值下,就其個別性,是以泛屬於特定地域的資產性,
來衍生出地方性的文化知識;全球城市社群間的彼此聯結,
更在向上整合出人類文化的整體。當由文化性觀點來看待公共藝術的公共性時,
狹域化於物件式的視覺表現,
以過於強烈的美學自明性與經濟價值訴求﹑全球化流行趨勢的盲目跟隨,
都將促使公共藝術低限化為一種城市美學事件,
公共藝術本身的文化性,也將低階化為一種淺層的次文化。
隨著經驗累積與技術面的日益更新,公共藝術本身多在於一種領域本身的自我超越,
但就城市整體觀點而論,文化之於不同城市的在地性論述,
講求的則是一種卓越的表達性與價值的再詮釋觀點。
當公共藝術可以成為一種文化公共財時,其藝術表現,
所訴求的將是一種內容的「卓越」,而不在於自我領域的創意「超越」;
藝術的作為,須能回歸於城市文化論述的主軸,來共同成就出文化本質的公共性意涵。
對於一座城市的文化性,
公共藝術可以是一種策略的運用,或成為一種探索文化議題的操作方式。
公共藝術並無法脫離於地方觀點而自成為一文化主體,
或自立一格地去陳述出一個城市;
公共藝術必須是一種城市文化的項目﹑對策或手法,其文化性的存在意義,
是附著與輔助建構在文化母體的本質上。因此,公共藝術本身的文化價值,
是藉由對於城市文化主體價值的創新性,來導引出自我的文化性,
並藉由這樣的角色定位,在各式的文化經營項目中,去成為一種協助與導入的策略。
深層的在地文化性論述,是在傳統文化的資產價值體系下,
來促進出一種關於文化的創新思維,
並在這樣的價值體系下,去擴張與衍生出更多面向的文化價值。
隨著當代交通運輸與資訊傳播的快速性特質,
城市全球化,勢必成為未來的發展趨勢。
在這樣的趨勢推演下,更在於提出一種在地性特質與無可取代的文化主題特質。
以全球性發展面向而論,
公共藝術正是藉由這些不同的次文化的交織﹑傳遞過程,
在彼此激發出城市美學力與具經濟性的共質性層面,去產生城市的新文化價值觀。
公共藝術在朝向城市美學經濟的推演下,不僅成為全球化趨勢的重要城市社群議題,
更藉由區域性的城市社群創新觀點,來建構出新的城市圖像,與創建出城市再發展的未來性。
然而,對於這個未來性的論述基礎,也在於城市個體的在地文化特質的彰顯,
並藉由科技﹑物質與新人文概念的創造性,來衍生出在地文化內容的呈現與傳遞效能。
這樣的美學軟實力,所需具備的,更是在文化的主體價值下,
以其創意的形成,去成就與彰顯出文化母體的核心價值。
(本文刊載於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專刊/2010.12)
『時光流記憶體』-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自從兩年前台北燈節以光畫藝術,嘗試著以一種新興的城市美學觀點來成為論述文化的方式,
這樣的新媒體藝術,更在台博館有著更精彩且成熟的展出。
光畫結合古蹟建築的建築紋理,
在那短暫的時刻裡,關於歷史,正以一種當代的藝術語言,來述說著一種城市文明演繹的觀點。
以玩具的塑膠鐵道來成為一種藝術媒材,以市民的偶遇﹑好奇﹑形成非約定式的一種集體參與方式,
這樣的即興創作,在藝術家的詮釋下,也成為一種另類的『塗鴉』藝術。
在這場不約而同到來的藝術活動中,孩子們不懂啥叫藝術,
但就是覺得可以在一個城市廣場中玩軌道,真是一件未曾有過的遊戲經驗。
這邊正在『興建』與即將運行的火車網絡,對比著都市軸線上,
另一端也已運轉著百年的火車站。
這是一種時空的生活記憶交織,也是一種關於這座都會城市演繹的探索。
參與的群眾們檢視與觀賞著已進行一半的作品。
在全盤的觀察後,繼續進行著這個『網絡』的發展。
『有機』且自由的發展,意味著台北這座都會城市的發展特質。
即將完成的網絡。
經驗的累積,創意的醞釀,開始由平面發展,逐漸立體化。
台北的交通網絡發展,不也是如此?
網絡的成熟化﹑廣度化之後,孩子們開始擺放入小火車,啟動了這個網絡發展後的動能。
長者的開闢﹑帶領﹑傳承,訴說出一個地方文化的脈絡。
結束了嗎?!
現在,才正要成為關於未來的開始。
『古蹟塗鴉?!』-日本藝術團體 「Paramodel極樂模型」-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MAP』-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水花漂』-黃蘭雅-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走,去台北城』-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泡泡塔』-邱昭財-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夏日地毯』-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臭氧釀』-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過程』-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漫步舊時光』-游文富-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遙遙火車』-好時光公共藝術節-台博館
這個藝術節,分別以全球化﹑情報化觀點,以不同的藝術活動與操作方式,來對於一個城市歷史空間,
提出了十分多元的再詮釋觀點。
任何一個計劃,都無法就其個別的內容去論斷優劣,
但就其整體的計劃成果與其形成的過程,
卻是清晰且有趣地引發了種種不同題材的城市文本閱讀。
台博館之於過往的那個時間點,稱之為現代;
之於對於未來,現在也正在寫下一段關於城市的紀錄。